意识就像泡在福尔马林瓶里的器官标本,静静地以物的形式存在。趴在方威背上的我若不是还在呼吸,看样子准像一具苍白的尸体。
摇摇晃晃的灯火与空旷无人的街道构成我对这座城镇的第一印象。往后的散步中,我常看到被风中扬起的沙尘吹得模糊的路灯;没有行人的小巷里,我把路上的水洼踩得啪嗒直响,惊得翻垃圾桶的野猫四处乱窜。
所有的一切,都没这一夜来得震撼。
方威的头发被汗打湿,一绺绺地贴在他的头皮上,他背着我,步伐沉而稳地在大街上走。雨后的街道有股树叶子快要腐烂时的味道,不算难闻。我歪着头,眼睛因为疼痛和困意细成一条缝。他叫我不要睡,每隔三五分钟就颠一颠背,把我往上抬。
医院的急诊部亮着白光,我躺在担架上,听方威一字一句地跟护士说明我的情况。那时我在心里想,我爱人的声音可真好听。
一个中年男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,他似乎刚从睡梦中醒过来,身上还带着被子与床的温暖味道。消毒水的气味渐渐远了,取而代之的是这股亲切温暖的味道。我闭上眼睛,任担架被推向手术室。
手术很成功,至少医生是这么说的。他嘱咐我不要乱动,又问方威和我是什么关系,方威支支吾吾地回答是兄弟。医生拍了拍方威结实的肩膀,和他说:“照顾好你弟弟,这几天不要给他吃太硬的食物,太油的也不要,吃点流食——也就是粥之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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