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娘子方下戏，千拥万簇回到后台。白衣亭亭的人立在化妆台边，微微笑着接受众人喝彩。原本端着好面色，转身头面未摘，竟是身形一颤，捂着胸口微微作呕。

众人惊惶，正说这时沈明鹤进来后台。她有笑意娇憨的一张圆脸，轮廓端庄柔敛，见到轰乱也是面色一变。小学徒趁乱说道，华老师不舒服，约是今晚唱戏累着，诸位安静些吧。于是沈明鹤快步从拥挤的人群为她让开的一条道路中走进去，那位惊艳四方的白娘子刚刚卸了头面，苦着浓妆艳抹的脸，微微摆摆手势示意众人无事。沈明鹤扶他坐下，接过杂工递的杯子，双手捧着喂他喝了些水，笑道：“华老师，是不是太紧张了，你不知道今晚你有多漂亮……”

于是她凑近了，像是端详，实则时分眼波传情。白娘子之妆容修饰自然是最好看的，胭脂半面匀淡、偏向眼边浓。沈明鹤心怀天真的期许，几乎欲用自己的唇尝尝他的胭脂粉味儿，奈何众人在场，只得腼腆一笑作罢。

“童先生在下面都颔首呢。”学徒顺着称赞。

“先卸了吧，”华未央道，手指抠着桌沿儿，没有间歇的头痛使人忍得脱力，“我想早些回家休息。”却是转念一愣，忽然问道，“师父还在外面？”

“师父刚刚走的，”说话的人正是华未央师弟林栖何，挂着小青的妆，妆容浓郁得使人看不清眼里黑白分明的情绪。华未央得不到恩师亲口评价，眼睛始终空虚，总想自己做错什么。今晚戏唱过半，身体便已很不舒服，勉力忍着开口，台步却弱，不知观众看出几分，端坐台下的师父又能看出多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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