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了元禄,丰兰息未卸冠服,斜倚在中堂案几旁,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适才赐下的君印。
外面,钟离招呼着下人将牌匾挂上府门,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,干起活来似乎都比平日更有劲些——是了,二殿下在三位公子中率先封君,开府建牙,确是喜事。
长长的紫绶缠在腕间,指腹摩挲着金印上的刻字。印是新制的,刻痕打磨得不算光滑,隐隐蜇着他的皮肉。
韩退之曰不平则鸣,雍王赐号永平,外人称道舐犊情深,祈愿平安,他却觉得是警诫他掐灭胸中鼓荡之风,安守草木无声。
上位者做事,便要让不同的人看到该看的东西,永远不必担心揣度过头。
所以丰莒手下谋害王子一事,也就在各方的心照不宣中重重拿起,轻轻放下。他作为苦主,反罹了个欺君罔上不友手足的咎处。那日跪在雍王跟前,一番伦常法纪的陈词何其慷慨,虽意在让那人看轻自己的心计,未尝没有几分真情。
听那人命元禄带的什么话。不曾听说和睦到给儿子做绿头牌的亲情,淫猥至此的君臣也稀罕。人伦纲常不存,国法、家法亦是空中楼阁,还分什么轻重。
只是权柄之上尔虞我诈、腌臜秘辛,之下却系着万民生计。自我开解了片刻,他转到屏风后换了常服,将印绶端端正正摆在那天青朝服边,吩咐环娘妥善收好。
他耳目遍布江湖庙堂,手脚亦未被捆缚,噤声又如何,自能还这动荡天地以永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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