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择缨上回撞在案前磕出的不过是涓涓细流，此次胸上洞穿的血口却是汩汩泉眼，许晃花了两个日夜才勉强止住血，而榻上李择缨大出血一场已然去了半条命，整个人苍白如纸，伶仃得像是一摊骨架。

许晃悉心陪护左右，听他昏迷中谵呓，一开始喊父皇，然后流着泪喊娘，一声比一声凄切，似是杜鹃啼血。后来渐渐不喊了，本柔顺的眉也不再病中颦蹙，而是颓靡低垂，灵台间竟寂如死灰。

许晃惊愕不已，心凉了半截。

初诊李择缨，他也是这般，了无生气，一心求死。

许晃自认有几分手腕，秦广午时三刻斩首，他也能叫他刀下留人，可此番他千里单骑劫法场，奈何小殿下持刀架在自己脖子上，叫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皇帝春秋鼎盛，身子骨蛮横，一屋子的人环绕侍奉，满山的人磕神拜佛，李舜城昏迷三日终于醒了。

皇帝醒来第一句便是问李择缨。

群臣缄口结舌，无一人敢答。

当时一剑贯穿胸腹伤在要害，众人以为李择缨难逃生天，只当他死了，惶恐皇帝罪诘。

李舜城从榻上支起身再严声问了一遍，见周身皆猬缩跪地觳觫不已，心一霎似是坠了冰，一时哀从中来，喉间腥涩咳出一股鲜红。

李舜城神情痛楚，接连不断地咳，一声一声都带着血，衣衫猩染一片，就像那夜李择缨挡在他身前血淌在李舜城衣上。

他此刻锥心刺骨，万分悔恨带李择缨来三清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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