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贰】

空山鲜有人迹，再往深处更是怪竹丛生难见天日，滥滥竹丛中心被人辟开了一方空庭，中间坐落着竹枝搭成的小房，此时那小房支起一面窗，临窗垂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，两指挑了枚竹叶，举起时随手压在唇上，吹着不成调的零碎音节。

唐伯虎自从被沈周捡回了家，便心安理得的赖下，那小竹子面皮儿薄，被大尾巴狐狸三言两语的一糊弄便哑了口，还任劳任怨的照看着起居，由着唐伯虎先是住进了家，后又占下了榻。

唐伯虎方才正斜靠窗下，支着臂把玩那片竹叶。午后的竹林静谧，风过叶动摇得潇潇，他收回目光看向案前专注运笔的沈周，方才开始认真打量。

眉峰平和，如同墨行纸上拖出的撇捺。指宽的朱带更趁五官秀润，窄腕细颈浴在光里，如同能拿捏掌中的温玉，碎在鬓角的发时而从耳后滑出，随风荡在眼前。唐伯虎顺着发间看到画上。

纸上淡墨薄彩，是一树烂漫桃花。

“小先生——”

“……”

“小先生——”

“……”

沈周一入画境便两耳不闻事，这些日唐伯虎大略摸透了他的秉性，只喊上两嘴便止了声，站起扫平了袍褶，转而撑着桌案娴熟挪身，单腿支地凑去了沈周身边，勾指挽着沈周散下的发理好，继而拖长了声。

“小——竹——子——”

“嗯…？啊！”

沉浸在笔下的沈周全然未觉身边多了一人，被唐伯虎唤回时搁笔转过头，便对上双蕴了笑意的桃花眼，两人相近咫尺，鼻尖堪堪错过，沈周下意识抬手去搡，刚碰到人又想起他有伤在身，只好不三不四的提着布料轻握，自己狼狈的往后倒了几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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