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氏入宫那年将满弱冠。过去少年面容长开，文懿竟然觉着他与回忆里驸马的模样不大相似。江南春色里水生水养的韩氏曾经眼形圆钝，瞳孔透彻映水，眼角眉梢微微飘着少年清狂的少年意气；后来他静静站在朱红宫墙深处，铺天盖地的深红与玄黑衬着他愈发瘦削修长的身影。他的生活里再也没有蓝天没有碧水——不是从来到皇宫、而是从被文懿拥入怀里甚至为她娩下女儿的一瞬间起，一切少年明亮鲜活的色彩悄然消逝了。

当年文懿力排众议，并未册封新任丞相之孙齐氏为君后。然而后宫君后的位子始终空闲，连韩氏都仅封为贵君，与齐贵君平起平坐。久别四年之后文懿第一次触摸韩氏身体，却是摸出他腹顶几道凸起发白的横纹，大为震惊。她在公主府时也曾见过男人怀孕，知晓这是妊辰纹落下的痕迹。韩氏这才显露几分只在床上拥有的脆弱，抓紧了她的手不许她继续去摸，脸庞轻轻埋进被褥。他没有哭，声音却是透着颤抖。他说陛下，臣也曾替你生过一个孩子，可臣无用……文懿连忙将人从被褥里面拉出来，俯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：“是我对不起你、对不起你。敬之若是愿意，叫我的表字子嘉便好。敬之，你信不信，我们迟早会再有一个孩子？”

他道，子嘉说的，臣都相信。

文懿记得韩氏年轻时候喜爱习武。旧日飞身舞剑宛如行云流水，好不英俊潇洒；然而后来即使陪她外出骑马也走得不快，深居后宫久了，更是愈显几分暧昧不明的阴柔之态。韩氏向她讲话时候他会刻意放轻音量，同她相欢不再微微喘着啃咬她的手指，而是换为一种讨好般的顺从，该拿出气势吻她的时候便吻她，该任她拥抱的时候便默不作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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